下洋人在春天里
1. 我有两爪锄,每日放学一蓝子"扑姑酸“猪草是我必须完成的任务,当它开出一盏盏紫红色小花的时侯它的头也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洋参头。在南边的小沟里用清澈的泉水洗净,白白的一截塞进口里满嘴津甜。 赤米无论扎的马尾发还是花格子裙都显得与众不同,她妈妈来自城里一个有大蛇屙尿(火车启动)的地方。她的妈妈和桃子姐是村里最好看的女人,当年的豆寇知青已在这片土地落地生根,赤米有一个当矿工的舅舅,妈妈每次从娘家回来总会带好些装炸药的防水胶套,那胶套可以吹出冬瓜大的汽球来绑在我运猪草的独轮车上。 整个春天赤米就屁颠屁颠地跟在我的身后,吃够了我给她的洋参头偶尔也会给我一两只崭新的白汽球,而一个新汽球又可以从伟哥那换到四五个子弹壳,那铜质的子弹壳我把它做成风铃挂在土屋的窗上,闲来无事便可静侯风来听那清脆的叮咚声。 这时侯的菜园里百花竞放,白色的罗卜花,黄中透绿的油菜,碗豆的紫和黑色的蚕豆... ...蜜蜂嗡嗡,蝶儿翩翩。

2, 伟哥是村里的民兵连长,抗着枪雄纠的姿势羡煞了我们,根红苗正,村里决定今年的秋天就直接保送他到省城的工农兵大学成为国家的人,正所谓春风得意连他走路刮起的风都是笑着的。 三月油菜花绽放,岭上岭下一片金黄,田的中央有一堆冬日里遮油菜防霜冻留下的干草垛,这是我每次和伟哥交换子弹壳的地方。 这只汽球来之不易,我用吃奶的力气拿石块扔向村口的老梅树,每扔一次又胆颤心惊,生怕惊动梅树的主人乌豆叔,当地上有了十几个梅子时便夺慌而逃。 洋参头对赤米已不在吸引,当她咬了一口青梅,酸的她眼泪都掉了出来。 这只汽球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伟哥答应我用比平时多一倍的子弹壳跟我换,而我有了十几个子弹壳那串风铃便可做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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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午后暖阳,风徐徐吹,蓝天白云,布谷声声,当我如约来到田的中央却见草垛上多了个桃子姐姐,头上那条乌黑的辫子已过腰垂到了屁股,每次见到她的辫子使我想到沟里洗洋参头时见过的那条大蛇,她走路的腰身像井边的垂柳,有时又像水里游的水蛇,平日里高傲的像公主,此时却低垂着头羞红着脸不敢看我。
伟哥则嘴里衔着一条狗尾巴草,虽然绿军装的风纪口还扣的紧紧的,但觉的他身上有一股匪气。我接过子弹壳撒欢就跑,隐约中有听到空气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4.赤米一家随她妈妈搬到城里去了,伟哥用他那辆双杠的永久牌自行车从村里运东西到镇子上的车站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我也一路走着送赤米到车站。
临上车赤米说癞头伱要好好念书,考上大学你就可以来城里找我,还有最后一次给你的汽球是破了的,这是我唯一的一次骗你,我手里已经没有汽球了,可我又想吃到你的青梅…没到赤米说完,只见旁边的伟哥脸一阵煞白。
果然,没到秋天,桃子姐姐的肚子却像汽球一样一天天大了起来。而种子是伟哥春天播下的,自然他的工农兵大学也去不成了。
5,桃子姐姐已变成了桃婶,鸟溜的辫子早己剪去,曾经的水蛇腰变成了水桶腰。至今每次回去桃婶还怪我当年給伟哥的破汽球,害得他们无法飞出山村,说这话时没有一点的羞怯。 我说当年如果伟哥去上了大学,凭他的英武雄姿说不定已是城里白嫩娘们的菜。 听到这伟哥呡一口酒列嘴而笑,背微驼,华发生,象土楼里长满了鲜苔的青砖黑瓦有了苍桑感。 虽然生活不是文学,但我还是想到文学里的一句话:守一世清贫,与你相依。
胡剑文(鸿渐)摄影
许多年以后,我没有考上大学却也来到了城里,象千千万万的人一样汇入打工大潮,在这个城市挥汗如雨。 城里已不是赤米嘴里描述过的城了,到处拆迁旧城改造,火车也不再蒸气启动也看不成大蛇屙尿的景象了,只是每每看到水果摊上青梅上市的时候心里总想:好看的赤米不知过的怎样了。
作者简介:胡小澄,永定下洋中川人,侨育中学八二届初中校友,现在深圳从事电子行业